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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江号子:百里画廊上的惊涛往事

文梓光  《城市地理》2014年第10期  2014-11-06     【字号 打印 关闭

乌江号子.jpg  

        一声声乌江号子,从赤裸身体、披肝沥胆艰难前行的船工们口中冲出,那种高亢激越、撼山震水的旋律,那种撩人心尖、夺人心魄的力量,顿时将眼前的山山水水一下子震荡得远了,徒留那起起伏伏、颤颤悠悠的号声,回荡在天空与大地之间。 
  关于川江号子,我们听闻得太多,而乌江号子,我们则知晓得太少。它就像一段隐没在乌江画廊上的悠远往事,留下太多的迤逦遐想的传说。 
  巨龙的食道 
  乌江,源出贵州高原威宁县境内的乌蒙山麓,古称延江或黔江、巴涪水,是长江水系最大支流之一。流经川黔46个县市,至四川涪陵注入长江,全长1036公里。流域面积80814平方公里。乌江奔腾于大娄、武陵山脉之间,气势磅礴,峡滩踵接。两岸奇山对峙,江中礁石嶙峋,波涛汹涌,素有“天险”之称。 
  乌江水源充沛,流区物产富饶,自古以来为川东与黔东北的重妥运输纽带。秦国大将司马错曾率巴蜀将士十万,自乌江溯舟,取黔中郡,这是乌江航运最早的记载。随后刘备称帝于蜀,公元前140年,汉武帝置涪陵县于今郁山镇,把涪陵县上升为郡一级治所。晋控制蜀汉以后,准备进攻吴,又将乌江航运继续向上延伸。明、清以来到民国初年,乌江沿岸先后有商民捐资,凿滩疏浅,以兴盐利。 
  如果说长江是一条蜿蜒的巨龙,那么乌江就是巨龙的食道。郁山的盐丹,思南的桐油,石阡的生漆和德江的木材等,都顺着这条食道涌入龙头重庆。“装不完的郁山,塞不满的重庆”说的便是当时的情形。 
  乌江作为抗战生命线,那时也是航运最鼎盛的时期,乌江上同时漂着百种以上的木船,“古蔺船”、“金银锭”、“堕笼子”、“黄瓜皮”、“麻雀船”……不一而足。其中有仅载重几吨的“小虾爬”, 也有能载二百多吨的“八大橹”。有用楠竹做成,前头溜尖,船脊翘得高高的,后面撒开像只孔雀,跑起来速度奇快的“楠船”。也有四四方方,专载重料,跑得像乌龟一般的“大料船”。 
  川、湘、贵号子的混血儿 
  船虽分大小,但船上的分工则大体相似。地位最高的是前后两位驾长,前驾长一般是最有经验的老船工,负责选择航路。他们要有熟知风向、辨别水位多大、何处是暗礁和石头的本事。后驾长掌舵,一般由沉着稳重“舵感”细腻的人担任,关键时刻,他手上握着全船人的性命。桨工和橹工的头领叫做桡头,也是个重要人物,发现有人不使力气,他就破口大骂。除此之外,船上还有一个极重要又江上特色的工种:号工。 
  号工,又名“开口”,职责便是领喊号子。乌江上的号子来源没有详尽的历史记载,只有一些民间传说。说是鲁班发明了船,最开始是用手划水带动船前进,可是船行滩多浪急的乌江时手划远远不够,鲁班捡到一节树枝,以枝代手,才发明了摇浆。他看到江岸牧童牵牛的情景,又叫他的弟子赵巧上岸,仿照牧童拉牛的姿势去拉船,弟子很不高兴,边拉纤边哭诉着自己的不幸,这劳动中的哭声,相传便是最早的乌江号子。 
  根据这些传说,我们可以推想乌江号子的诞生历程:最早乌江上的先祖们赤身裸体,艰难地摇着木船或是背负着沉重的纤绳,终年累月地爬伏在乌江的狭窄古道上拉纤。他们头顶悬崖绝壁,面朝惊涛骇浪,为了调剂劳动的呼吸和动作而开始发出有节奏的呼声,后来才逐渐有了简明的词句。先祖们发现这种呼喊能使寂寞的环境变得气氛热烈,繁重的劳动成了轻快的活儿,且能通过这些词句的呼喊,指挥生产,鼓舞劳动情绪,提高劳动效率。于是这种呼喊便代代相传下去,不断丰富,逐渐形成了一套固定的内容和形式,乌江号子由此诞生。 
  由于地处三省交界处,这些号子具有浓郁的川、湘、贵三地生活气息和艺术特色。既有川江号子雄壮的气魄,又有湘江玩水号子娓婉清丽的韵律,更有云贵高原粗犷野朴的山味。 
  平水号子:龙门峡中的“龙门阵” 
  乌江号子分平水、冲滩两大类,风格也是大不相同,不同的河段,号工们会选择不同的号子鼓舞船队。 
  在彭水自治县鹿角乡境内的乌江河段,水势和缓,风景清幽,是百里乌江画廊中最精华的河段之一。河的东岸,有一个石灰岩大溶洞,宛如一道大圆门,自古称之为“龙门”。龙门高约二十来米,龙门头顶数十株古榕树,通体披着绿色的藤蔓,景致瑰奇独特,有着“龙门胜境”和“青城天下幽,龙门胜青城”的显赫名头。由于龙门的名气很大,人们也就把“龙门”所在的一段乌江峡谷,称为“龙门峡”。 
  在这种风平浪静的河段,号工会唱起平水号子。这些号子的曲调比较舒缓、悠扬,声音明朗、轻快,富有歌唱性。当然,这也是最考验号工肚里墨水浓度的时候。每到水流平缓的地方或下水船甩湾截角的时候,船工们便要号工“拿书来背”,于是号工全神贯注,或唱戏文,或唱顺口溜。不管是苗乡土谚还是志怪小说的方言新编都是信手拈来。在龙门峡,号工们最爱唱的,是一段“撞破龙门”的故事。 
  说是很久以前,在鹿角乡的大山中藏着一条巨蟒。这条巨蟒,后来修炼成仙了,变成了一条龙。在天庭领了个给鹿角乡降雨的差事,倒也把这一方土地打理得风调雨顺。可惜工作久了,心生厌倦,想着去旅游。有天晚上,龙就给大山上一个要好的老汉托梦,说:“老哥哥,我要离开鹿角,通过乌江到大海里去看看。请你给周围的人说一声,明天天快亮时,务必将自家的公鸡照好。不让它叫唤我,免得被神仙发现。” 
  不料这话被土地公公听到了,土地公公想,这还了得,龙一走,没了雨水,鹿角山区老百姓都要遭殃,我一定得想法去制止。 
  天快亮时,天上突然狂风暴雨大作,土地公公知道这是龙想遮掩自己溜号的行迹。果然,巨龙很快躲在山洪里冲出来,准备溜到乌江去。土地公公看到龙来了,就伸起颈子学鸡叫唤。它这一叫四面八方的公鸡就一齐争先恐后,咕咕地叫起来了。 
  龙听到到处都有鸡在叫唤,以为天真的亮了,心头就发慌,忙说:“遭了,遭了!这盘还是起来晚了。”既然下不了海,为了不被天上的神仙发现,龙就想钻到山里躲起来。它把尾巴一甩,甩在一壁悬岩上,把石壁打穿一个像龙门的大圆孔。又用脑壳朝前一拱,把前面靠乌江的那匹大山拱了一个又大又深的洞,龙就藏在山下的洞内去了。这个洞子便是今天的龙门。 
  这么一段故事悠悠地唱完,龙门峡也悠悠地从身边飘过,枯燥繁重的船上生活,也便显得不那么难捱了。 
  冲滩号子:无限壮烈在险滩 
  当船行离开龙门峡,来到土坨子峡、龚滩峡一线时,真正的考验便开始了。此时滩大水急,峡与滩交响,水与石撞击,在架长小心控制船行方向的同时,号工会唱起变化多端,毫不停歇的冲滩号子。此时所有船工的劳动工序和强度都靠号子头唱腔唱词的变化来指挥,驾长与号工就如方向盘与油门,二者的合奏必须完美而精确才能让小小的木船在危机重重的大江上踏出一条坦途。驾长、号工指挥全局,桡工则背对船头,循着号子的节奏疯狂推动桡板,只要劲头稍懈,在逆流巨大的冲力之下,轻则伤筋断骨,重则船毁人亡。抢滩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活儿,因此所有的人需要步调一致,齐心协力。 
  过这些“滩连滩,十船九打烂”的地段时,通常是十余条船成群出发。每遇大滩,除了船工在水上卖力,还需集中人力下到岸边共同拉纤。纤工们巨大的号子声扎实铿锵,高亢激昂,能压过咆哮的江水声,远传数十里外。这种雄壮的拉纤声被称为“夺夺号”,它没有弱拍,没有领唱,也没有歌词,只是不断地呐喊和呼号,声音明亮而强烈。进入高潮时,节奏陡然加快一倍,气氛更加热烈。船过滩一瞬间号工一声大吼,滩头顿时一片欢腾。 
  这时船工们知道,自己又从鬼门关里冲出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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