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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上脞谭》序言

张寅彭  巴蜀全书网  2015-11-16     【字号 打印 关闭

 
 
 
 
      我与胡传淮先生是通过“张问陶”相识的。多年来持续不断地收到他关于张问陶的研究成果,拜读之馀,获益良多。这样的交流印象积累至去年,终于在四川蓬溪县主办的纪念张问陶诞辰250周年学术会议上,第一次有机会握手问好,自然一见如故。今年忽又收到他的《涪上脞谭》文稿,并嘱我写序,这本来是绝不敢当的,但或是上述如见故人的感觉吧,接信后竟毫不撝谦地一口承应下来了。
 
      我对传淮先生的亲近之感,缘自我们共有的那一份敬畏历史传统的挚情。他是四川蓬溪人,又在蓬溪县政协文史委担任领导工作,即心无旁骛,充分运用政协从事文史工作的便利条件,从文献的搜集整理入手,数十年间,致力于当地明清人物和家族文化的研究,积成可观的成果,发表各类文稿800余万字,其中尤以大诗人张问陶和蓬溪张氏一门的研究最见系统,不仅有功于开掘与接续当地的文史传统,也有以嘉惠全国清代文史研究界。这方面的价值和意义,早已为人所熟知和乐道,固不必再由我来赘言。
 
      现在这一本《涪上脞谭》,是他历年来的文章的精选,视野更远溯至唐宋,人物也扩而及于释道、闺秀,结缀而成的历史图版更形完整和细密,而依旧不变的,仍是他那一份热爱乡土先贤的人文情怀。
 
      传淮先生此种勇于肯定历史传统的精神,最获我心。我国近百年来,从“打到孔家店”到“批林批孔”,民族固有的价值观早已在无情无理性的批判中荡然无存。继承传统文化的所谓“取其精华、弃其糟粕”原则,蜕变为有“弃”无“取”,“精华”、“糟粕”不分,甚至颠倒为取“糟粕”而弃“精华”,最终导致了“文化大革命”的彻底大破坏。我是身历其事者,其间曾经产生的幻灭感是只有过来人才能体会的。所以在“文革”后,我作为一位高校文科教师和学者,对传统文化坚持取一种“接续”为主的建设性立场,与传淮先生可谓志同道合。
 
      中华文化历时五千年,其实较之其它文明,经受了“时间”这一最后的法官远为苛严的裁判,形成并留存下一整套以“人”为核心的生产、生活方式的准则信条。这二者之一的传统生产方式,近三十年改革开放以来,已为新的西式生产方式予以转换,其无可避免的必要性与巨大的成效,大抵已成为事实而基本被接受了。但这一生产方式的转换,是在上述传统文化及其价值观被扫荡殆尽的空白或曰废墟上进行的,这就造成了当下中国人面临着文化价值观重建的两难之境:是继续此种所谓“摸着石头过河”的无根状态盲目顺应新生产方式呢?还是接续历史之“根”以求与新的生产方式化合?显然我们已经逐渐在由前者向后者过渡。现在提出中华民族要复兴,此一“复”者,即原有“根基”之谓也。从前陈寅恪先生在举世滔滔之时,乃于吾中国文化之定义的《白虎通》“三纲六纪”之说,抉发其“抽象理想最高之境”,而通于现代普世价值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见其《王静安先生遗书序》诸文)。晚近又有余英时先生疏理中国文化的发展轨迹,指出孔子儒家学说在先秦至西汉形成第一个高峰之后,继而融合超越东汉以降外来佛学的挑战,又在两宋达成程朱理学的第二次辉煌;余先生并预言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文化能否继续前行,端看如何因应自清道光以还面临的西洋知识之学的挑战了,今天则仍还处在此一未定而仍可乐观的过程之中(见其《中国思想传统的现代诠释》诸文)。两位学者的这两个极大之议论、极大之判断,贯通古今中西之学行,颇有指导践行的现实意义。任何一个社会要想摆脱它的历史文化传统来从事“现代化”建设,不但想法极其愚蠢,而且事实上也是绝无可能的。
 
      正是怀持此种文化复兴的信念,我有幸遇上传淮先生这样一位孜孜于接续家乡历史文化传统的勤奋的学者,去年在蓬溪又亲身领略到当地热心文化建设的种种举措,比如蓬溪县城奎阁广场上的张鹏翮塑像出自政府之力,而遂宁市船山区河沙镇赤岩沟村的张鹏翮铜像直接出自村民之手,——蜀中上下对于历史的这种热忱都是得风气之先的,这也或许可以解释传淮先生何以生活其间如鱼得水吧。
 
      当然,接续历史传统是一项精深的文化工程,需要眼界和学识。像遂宁张氏家族中张鹏翮的事功、张问陶的诗艺,都已超出乡曲的范围,产生了全国性的影响,都已是所谓“天下士”了。传淮先生和当地人士有鉴于此,很早就邀集四川学术界同仁成立研究会,又屡次召开全国性的学术研讨会,编辑出版多部文献资料集和研究论集,表彰先贤而又不为乡贤讳,始终不失学术研究的高度和大公性质,这在当下的地方文化建设中又变得最不易做到了。我去年在遂宁张问陶学术研讨会上曾引用前人之语,批评船山的名作《宿宝鸡县题壁十八首》“词屡换而意不换”(康发祥语),又指出船山诗局于“思家”的主题而曾遭至“村妇”(裴景福语)的骂名,都不免刺耳,但传淮先生等都不以为忤,当时即深切地感受到了此种泱泱公心。现在细思之,这应该也是我对传淮先生感觉亲切的更为内在的原因吧。
 
      传淮先生的这一部《涪上脞谭》,所收琳琅满目,以罗致排比文献材料见长,一如他以往的风格。一册在手,涪上人杰尽收眼底,为学术界开展进一步的研究奠定了基础,提供了方便。我因疏于学识,虽有缘先睹为快,却提不出多少有益的意见,在此惟对传淮先生的成绩表示钦佩和祝贺之意。
 
乙卯仲秋识于沪西默墨斋
 
(张寅彭,著名学者,上海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清民诗文研究中心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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